第12章 第12章
012
房间的装修是上世纪的，所有的家具都是老式的实木家具，上好的实木虽然能看出来质感，但也掩不住年岁里沉淀下来的陈旧。
男人的轮椅停在客厅的中间，脸色很白，额前的发丝软软地垂下，一身简洁却处处透着精致的衣服与他的人一样，和这老房子格格不入。
“这是你爸以前的家。”
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开口，视线游移在房子里像是寻找什么，随即他把轮椅转向姜钺，“我难得回来一趟，过来看一眼。”
姜钺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，他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套房子，更不知道这套房子在男人手里。
他爸没有和他说过以前的事，他母亲病逝后他就和他爸去了n国，他的记忆里除了爸妈没有别的亲人，他很长的时间都以为他爸是孤儿。
直到他爸去世他才听说他有个爷爷，只是在他爸出事的前两年也过世了，但活着的那几年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们。
他不知道他爸当年为什么要去n国，为什么从来不提亲人，他也从来没有问过，因为他知道他爸不想提。
“当初如果不是他们，你爸不会去国外，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。你不必怀念他们。”
男人的语调湿润又沉闷，仿佛一个看破了前尘往事的古稀老人。
姜钺知道他说的“他们”指的是他爸的父母，他没见过也谈不上怀念，对男人问：“那你叫我来做什么？”
男人审视一样地打量着他，好半晌才说：“你和严既锋玩得什么都忘了是不是？”
“我没有。”姜钺否认，把眼神盯到了地上。
“老林。”男人对刚开门的林叔喊，林叔就走过来给了姜钺一个文件袋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姜钺接的时候问林叔，林叔没有回话，男人意示他打开，然后说：“严既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，我以为你玩玩就够了。现在你是想等到他真的让你身败名裂，甚至把你送去坐牢才收手？”
姜钺拿着文件袋没有回话，男人温润的嗓音突然沉下来。
“姜钺，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爸怎么死的了？”
姜钺咬紧了牙，手里的文件袋被他捏得变形，他不敢去看男人的视线，只盯着脚前的地面。
“打开。”
男人对他命令，姜钺默默把文件袋打开，看到了里面的内容，是对之前德煦疗养院案子的死者调查。
死者在3年前严既锋夺权时，站了严定平情妇和私生子那边，最后严既锋成功掌权，他也落败一病不起住进了疗养院。
这些不能说明什么，姜钺迅速翻到最后。
死者当初和严定平情妇勾结，直到现在名下还有小部分严家集团的股权，是当时转到他名下的，严既锋没能拿回来。
虽然这一点股权对严既锋来说九牛一毛，但严既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，况且就这一点的股权一年也是上亿的收益。
死者二女儿的笔录里说死者当天是准备立遗嘱的，其中很可能包括这部分股权。而严既锋3年没有去过疗养院，偏偏那天就去了。
所以，不管真相如何，刑侦那边查到这层关系，肯定会怀疑严既锋。
如果上面的这些曝光出去，就算最后严既锋与案子没有关系，怀疑他的人都不会再信任他了，他复职也会一直背着这个污点。
“你知道我不可能忘记，严既锋的事我会处理的。”
姜钺把资料塞回文件袋，面不改色地看向男人。男人望着他看不出来是相信他还是不信，只说：“给你一个月的时间。”
姜钺没有回应这一句，而是问：“我能参观一下房子吗？”
“去吧。”
男人恹恹地转了身，姜钺往房子里面进去。
这是一套大四室，装了三个卧室，一间书房，就算房子很旧，但还是能看出来在当时算是很好的家庭。
每个房间大概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，不过其他房间都被布盖住了家具，只有一间卧室整洁干净。
姜钺走进那个房间，看到满屋子的书和一张书桌。
书桌很斑驳，一看就是那种调皮的男孩用的，上面不是刻痕就是贴过的胶，像是刚刚还有人用过，书堆得乱七八糟。
他轻轻摸过桌上的书，拿起了桌子角上的相框。
他看出来这是他爸以前的房间，照片上是他爸和一人的合照。
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爸年轻时的照片，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却是第一次见到，和他爸差不多的年纪，两人应该都是在上大学，搂在一起对着镜头在笑。
姜钺认出来，这个人就是外面的男人。
男人的本名他不知道，他只知道男人在十几年前加入了n国的国籍，改了名字叫姜东鸣。
他爸出事那天，是姜东鸣救了他，收留他。
姜东鸣要他叫他父亲，教他各种各样的技能，然后告诉他一定要找出他爸出事的真相，为他爸报仇。
他的少年时就是在不断的学习和仇恨中长大的，他没有朋友，没有亲人，找出真相为他爸复仇是他整个少年时，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。
直到有人告诉他不应该为了仇恨而活，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，有自己的理想。
哐！
姜钺用力把照片扣到桌上，外面的客厅里响起了钢琴声。
他走出去才发现客厅一角的“柜子”原来是一架钢琴，现在打开了，姜东鸣坐在钢琴弹着。
钢琴可能放得太久有些间不太准，但姜钺还是听了出来，姜东鸣弹的是秋日私语，他曾经听姜东鸣弹了无数次。
“我走了。”
姜钺说了一声，姜东鸣没有理会他，他直接离开了房子，走到楼下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
他来了霍城之后就很少见到姜东鸣了，姜东鸣应该也不想见到他。他18岁那年姜东鸣差点杀了他，最后姜东鸣放开他时说了一句，“你越来越像你爸了。”
姜钺甩掉脑中的回忆走出小区，一路捏紧手中的文件袋，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楚骁的号码，却始终没有拨出去，反倒楚骁给他打过来了。
他顿了片刻才接起来，“喂，楚队，有事吗？”
“之前的案子，没那么简单，你、最近还是注意点。”
楚骁的声音有些犹豫，姜钺猜应该是他们查到了死者和严既锋的关系。他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，最终还是没有提，只回答：“谢谢，我会注意的。”
楚骁欲言又止地顿了顿，还是说出来，“你这段时间别和严既锋走太近，不然更解释不清了。”
这已经是楚骁能说的最大限度的提醒了，姜钺不太会应对这种善意，尤其楚骁和他并不算熟，没必要冒着风险来提醒他。
楚骁可能察觉到他的不知该说什么，主动说：“案子会查清楚的，你别想太多了，我挂了。”
“嗯。”
姜钺应了一声楚骁挂了电话，他愣在路边忽然又不知该去哪里，该做什么，直到专属严既锋的手机铃声响起来。
他接的一刻犹豫了一下，严既锋没有语调的声音传过来，但他听出了不悦。
“去哪里了？”
姜钺环顾四周不知道他在哪条街，回道：“我马上回去。”
他话刚说完严既锋又挂了，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他面前，他就坐上去，到了别墅区又在入口登记了一遍才进去。
姜钺进门时严既锋已经走了，房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，只剩下餐厅里动了几口的饭菜。
他坐下去随便吃了一点，就上楼去。
司机带回来行李在了他房间里的门口，但袋子横躺在地上，里面的衣服脱出来一半。
姜钺一看就知道袋子本来放在门边，是被人一脚踢进去的，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严既锋。
幼稚。
姜钺把袋子捡起来，药瓶在最低下没被踢出来，他把药瓶上的药名撕下来扔进马桶冲走，再去把衣服挂进衣帽间，带回来的文件夹一起放进了抽屉的深处。
最后偌大的衣帽间他连一个角都没占满，显得更空旷了。
他关好门出去吃了两颗药，把药瓶塞在枕头底下，没上自己的床，去了对面严既锋的房间。
就如他往常来时那样，脱了外套折起放在沙发边，然后直奔着床上去抱住严既锋睡的枕头，一股独特的清浅味道仿佛贴在了他身上，过了许久他终于睡着了。
严既锋回到房间就看见姜钺在他床上睡觉，他上床把姜钺拍醒。
“你这么喜欢我、的床？”
姜钺迷迷糊糊，长卷的睫毛颤了颤，半睁着眼望着他，眼中满是对他的依恋和信赖，然后伸出手来抱他。
“阿严哥，你回来了，我好想你。”
严既锋捏着他的耳朵说：“你平时在家睡醒也这个样子，这么粘人？”
“不是，是因为阿严哥。”
姜钺说着抬起下巴去亲严既锋，严既锋按住他，像是要重新认识一遍似的看了他许久，忽然笑道：“姜钺，你干脆别复职了，就这样把你关在我的房间里，每天等着我回来、艹你。”
姜钺望着严既锋想起了姜东鸣和他说的话，严既锋没得到回答又问他，“你不愿意？”
他把自己溺在严既锋眼中笑着往上蹭去，“嗯，我每天等着阿严哥回来。可我等了好久、好久，你都不回来——”
“我什么时候不回来？”
严既锋嘴角的笑意下沉，姜钺有时话说着就变得莫名其妙，可不等他问，姜钺又吻过来吞掉了他的疑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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